木炭与我叠刀

原作《杀青》，里奥×杀青

抱歉，分两章，本章7k，注意阅读时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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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1）

 

——玛帕。

 

洛意认识这个符号，手持双匕的玛帕守着一座四柱的建筑，倒置的三角像高塔的影子落在水面之下。他在白纸上信手勾画了几笔，举起来对照着灯光看了看，觉得差不多了，终于露出一点愉悦的神情，轻轻地眯起了眼睛：“玛帕——暂且先这么叫你吧，因为你大概会喜欢这个名字——被执法者光明正大地叫出来。”

 

洛意毫不在意自己这样说，在外面隔着一面墙监听的探员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。他伸着手指隔空描了描对面人肩膀上，只露出来一个角的黑色纹身，像轻而易举窥探到对方的秘密，于是大言不惭地开始了他的讯问：“你们的‘所罗门王’收集到了多少恶棍？够不够打一场冰球赛的？”

 

“格剌西亚拉波斯，”套着手铐的人被固定在审讯室的桌椅上，闻言也没有任何惊诧似的，只是眼也不错地盯着他看，他声音沙哑，灰绿色的目光却如同鹰隼，“你果真是他最合适的格剌西亚拉波斯。”

 

但洛意知道，对方不过是一只乌鸦眼睛。他往椅子上一靠，垂落眼前的发丝被明亮顶灯衍出一层暧昧阴影，遮住他深琥珀色的瞳仁，也让玛帕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。华裔青年的长相看上去人畜无害，某些角度还有种近乎柔软的乖巧——想当初骗过了敏锐的联邦探员，如今又要来迷惑更加危险的罪犯。

 

不，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危险。

 

“我不怕你泼脏水。”洛意轻松地抬了抬肩膀，对于旁边一言不发的记录员绷紧的态度视若无睹，“把我比作犬类也不会让我生气。能够成为备选役，我猜他一定和我接触过——接触就会留下痕迹。越是故意，越能给我更多找到他的机会。”他晃了晃手中的纸，“用这么明显的图腾为你们作记号，是生怕FBI找不到你们，变着法挑衅呢？”

 

那人冲他咧嘴一笑，露出一排森冷的齿。

 

“我们会死亡，但不会被消灭。”他紧盯着洛意，“他的意思，你不会读不懂吧。”

 

洛意目光一冷，那种精致的脆弱感伴随着他笑吟吟的话语消失得无影无踪：“雷蒙盖顿只属于传说，与恶魔共舞的人自己也会变成恶魔——他想要做拙劣的模仿者来引起我注意的话，那么他的半个脑袋就已经放上绞刑台了，我不介意亲自来做这个刽子手——在联邦法律允许的条件下，我会尽可能地剥夺他自由选择的权利。”他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，又恢复了有点俏皮的神情，“玛帕，你真该许愿你没有对我说这些话的。”

 

——这就是罪犯一定要求和杀青对话的理由吗？

 

里奥看着洛意从房子里走出来，若无其事地把笔记本丢到他怀里，还冲他轻佻地抬了下眉毛，转而却跟实际负责这案子的探员勾肩搭背往外走：“来吧，我们得筛一筛其他的连环杀手中，还有谁给我留下了这样的图腾标记——”

 

被洛意压住肩膀的探员叫丹尼斯·摩尔，因为最新一起案子发生在他的辖区，等确定是连环杀手玛帕做的以后就并案调查了。

 

玛帕作为近来新闻的常客，现场留下的怪异签名和被水泥封闭的尸体都是媒体津津乐道的话题，他像真正的恶魔玛帕，精通筑塔。他落网前的最后一件作品甚至建造在了FBI大楼的对面，一栋正在建设的高楼中间。设计图里是一处瞭望窗口，正对着FBI大楼的办公室，就像是在对谁行最深刻的注目礼。

 

然而摩尔探员对于前杀手突然的举动显得有些无所适从。他调过来还不到三天，鼎鼎大名的杀青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。先是利落地审完犯人，随后又毫不见外地跟他肢体接触。手上的金属环虽然修改掉了一些限制，但仍然明晃晃地昭示着他的危险性。洛意像是在意不到他的紧绷，又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。摩尔探员只好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里奥，却只看到对方低着头仿佛根本没看这边。

 

里奥翻开洛意的笔记本，但余光却一直跟着他们两个人。笔录有专门的记录员，洛意自己的笔迹寥寥，只写着几个看上去毫不相干的单词。

 

“等等洛意——”他追上去，“玛帕已经落网了，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找建材公司？”

 

洛意却没有回答里奥的问话，好像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——他目光温和地看着丹尼斯，像口吐毒雾的蛇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：“尊敬的摩尔探员，您可能不太了解我。我不会在你这里要求信任，毕竟我是个满身血债的‘污点顾问’。但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，我不希望有什么事情会影响到工作，至少不要影响到劳伦斯探员的工作——你给他找了多少茬，我就能给你找多少麻烦。”

 

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高，甚至还是笑着的。

 

丹尼斯心底却打了个突，他对于自己调过来要跟杀青一起查案这件事不是没有一点微词的，为此他打了好几次报告请求改变小组内的主次关系，其中不乏有提到杀青的不确定性和里奥·劳伦斯探员目前仍未恢复完全的精神状态。

 

他不知道杀青是怎么知道的。

 

里奥并没有听太清他前面说了什么，只是最后一句落在耳里，他大致就猜了个七七八八。说话间他也就追上两人了，刚想提醒洛意不要威胁联邦探员，就收到了来自爱人轻飘飘瞥过来的一眼。要说出口的话也就偃旗息鼓了，他甚至后知后觉在心里涌起来一点甜蜜的意思——洛意这是在给他撑腰呢。

 

“继承。”洛意好像现在这才有空回答他的问题似的，他捏了捏丹尼斯的肩膀以示谈话结束，随后收手在里奥手里摊开的笔记本上点了点他提到的这个单词，“刚才他说了，他们会死，但不会失败——这就是提示。他的背后有一个人，掌控着诸多连环杀手，并且为他们每个人取了代号，用的就是《雷蒙盖顿》里72柱魔神的名号——很无聊，但你们听上去该吓破胆了。72个，里奥，你该庆幸他还没有集邮成功。一个玛帕被抓，他一定会再找下一个来代替。”

 

里奥很快就理解了他说的话，“可你怎么确定下一个玛帕会用同样的方式杀人？”

 

“仪式感啊。”洛意眨了眨眼睛，“连环杀手最重要的仪式感。上一个玛帕已经用行动和语言亲自向我问好了，那么下一个还会远吗？”

 

然而里奥还有疑问：“那他为什么叫你是格剌西亚拉波斯？我以为这种宣战至少得把你放到示巴女王的位置上。”

 

洛意瞪大眼睛，好像十分吃惊他为什么这么想。但里奥知道他是装的，有些不爽地合上笔记本敲了下他的头，把前杀手的表情敲懵了。

 

“别想岔。”

 

洛意大笑起来，丹尼斯也是一头雾水。

 

他笑够了才回答：“因为他以为自己真是‘所罗门王’了——但我已经不是杀青了。”

 

距离他醒过来到现在还不到半年的时间，里奥总担心他休息不够。尽管退休杀手现在不仅吃好睡好，还能把底下一干实习探员遛得团团转。安东尼说了好几次想找洛意切磋一下近身格斗，都被里奥严词拒绝了。

 

“听着，你这不分对象发情的混账，洛意是我们请来的顾问，不需要动你那些拳脚功夫，我也不会再让他接触那些有危险的事情。”他恶狠狠地盯着对方，像头随时可能暴起的狮子，“以及，洛意是我的人，我不准你对他动什么歪心思——前科累累的种马。”

 

安东尼对此毫不在意，甚至还听上去有些愉悦地吹了声口哨：“说真的，你生起气来的样子也很辣。我的里奥，你还不明白吗？为了让你有点活气我可真是绞尽脑汁了——种马就种马吧，跟你这匹烈性的小马驹也很配不是吗？”

 

里奥对于他的骚扰已经习以为常，只要目标不是洛意。

 

洛意并不知道这些，他只是享受着特殊身份带来的福利，踩着点下班回去给他的狮子做饭，确保探员回家能立刻吃上一口热乎晚餐——如果时间允许，状态尚可，他们还会有一些私密的餐后运动——自从新的连环凶杀案露出水面，这种好事情的频率已经下降到近乎没有了。

 

今天的晚餐也是洛意非常拿手的中式料理，他甚至还心情不错地摆了盘。里奥对于这种精致的讲究感到了一点不适应，洛意看上去也确实不太寻常。里奥吃的时候他就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他，面上浮出的神情像是一种满足和纯真的期待。漂亮的睫毛卷翘着，视线温暖，还带着一点甜蜜。

 

里奥终于觉察到那股违和感从哪里来了——今天的洛意仿佛收起了他惯有的狡黠与游刃有余，坐在人面前的更像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李毕青！

 

“你在搞什么？”他一边困惑，一边就问了出来。

 

对面的人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，只是温温柔柔一笑，很轻地叫他：“里奥，你是不是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？狼吞虎咽对肠胃不好的。”

 

洛意的英文非常流利，甚至精通一些本地人都不一定熟悉的俚语。但里奥还是喜欢听他这样说中文，咬字很慢也很清晰，让他产生一种不应有的恍惚——

 

这顿饭到底没能善始善终，里奥把自己填了个六七分饱，洛意只来得及简单吃了一点，就被人拉到了卧室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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疼痛和性爱都是猛药，晃动人的心境，掀翻一场海啸。等着再做完一场，已经没有人再会失眠了。探员还要带着他的顾问先生早起，为着新案子头疼。

 

洛意倒是表现得兴味盎然。可能是前一夜令人快活的体验，他看上去甚至比里奥的精神还好。丹尼斯担忧地看了一眼这对旁若无人的小情侣，明明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，彼此之间的热恋氛围就让旁人难以插嘴。

 

“近期所有跟连环杀手有关的案件卷宗都在这里了，底下的人都看过一遍了，没有你说的图腾。”丹尼斯把资料带给洛意，“就算有，当初入编的时候肯定也会发现。你是专家，说不定情报比我们还超前——如果你掌握的资料里没有，那这里也不可能有了。”

 

“但玛帕一定不是第一个。”洛意皱起了眉，“直接挑衅，送上门来的杀手，这不符合逻辑。”

 

“‘送上门来’？”丹尼斯瞪大眼睛，他是在说一个警方抓了半年没抓到的杀手？

 

洛意抬了抬下巴：“玛帕原本就不在我的猎杀名单里。他被你们藏得太好了。”

 

丹尼斯差点又要暴起，被里奥按回了座位上。头顶的声音淡淡地喝止了一声：“洛意。”

 

于是前任杀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，“我的手伸不到那么长，如果不是这次他直接闯到芝加哥来送死，在你们那儿依然还是个普通案子对吧？我得再看一遍这些卷宗，不一定是玛帕这样明显的图腾印记，其他人的标记可能是更隐晦的方式。我有种直觉，得找到源头才行……一个一个揪出来，我才能知道‘他’要告诉我什么。”

 

玛帕把图腾直接纹在了身上，他是来吸引敌人视线并宣战的乌鸦。那么在这之前，一定有更隐晦的方式在提醒着洛意，只是被他忽视了。

 

“这工作量太大了。”里奥拧起了眉，表示不太同意，“你给我们一个方向，大家一起来找。”

 

洛意摇了下头，“没那么简单，里奥，我现在也很模糊——因为‘他’留给我的信息有可能是地点、时间、方式，也可能是杀手的身份，一切有关的信息都有可能组成密码。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规律就是由繁至简，越近的一定是越容易找出来的。我们需要对数字、图案，甚至是名字、象征意义都敏感，但又不能敏感过头走岔了方向……我们从时间地点近的先开始筛吧。”

 

里奥仍然有些迟疑，他对于洛意现在的精力总是存疑。

 

“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，现在是工作时间。”洛意眨了眨眼。里奥登时露出一些恼火的神情，随后又听到洛意说：“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，捷径也不是没有，我刚想到的。”

 

他说这话的时候，意有所指地抬手摸了摸胸口，那里的衣服下有一条淡粉色的疤痕，如今已经全然愈合，只留下来狰狞的缝合痕迹，和生死互相博弈后翻出来的嫩肉颜色。

 

里奥的脸色终于变了。

 

“其实玛帕还不够近。”洛意若无其事地看向他，“我们或许可以等一等，这样反而更快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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