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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陈适密|牙杀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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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冷圈冬至24h/10:30】猩红之约(2完)

原作《幸存者偏差》,沈惕×安无咎

接上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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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最后一天,安无咎知道自己会睡不着,他仿佛能预见到后面会发生什么,突然觉得,自己或许真的应该留在悬停馆,那里的人们都没有家和亲人,但每个人都应该有人知道和挂念——还有沈惕。

 

披衣刚起,就听到了午夜的钟声。

 

安无咎皱了下眉,窗外那些熄了灯的窗户里有很多人同样不能安然入眠,为此他很清楚。

 

沈惕则是被接连不断的巨响吵醒的,睁眼就和面容疏离的神像看了个对眼。说是惊雷也不像,更像是什么体量巨大的庞大事物砸在地面上,震起数十里的尘埃。他从悬停馆的窗外见到了蔓延的火光,把天际照亮得如同白昼。

 

他飞快起身,安无咎住在哪里他并不知道,只是在窗户那儿看到他离开的方向,还有他身后一条如影随形的尾巴——他要去找人,即使现在的外面看上去是刀山火海。

 

而安无咎还被人堵在门口,他拧着眉很是不能理解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
 

马奎尔看他的眼神很奇怪,带着一种怨毒的狂热。外头到处都是尖叫声,人们待在家里也受到了袭击。天上同时降下来巨大的冰雹和火球,房屋、植被都成为燃烧的材料,安无咎不知道下一个地点会是哪儿——他只想赶去悬停馆。

 

“你是巫医,你是唯一不同的那个人。”马奎尔像是下一秒就要跪在他门口,但某种矜贵的自尊并没能使他的膝盖弯曲,“这是天降的神火啊,只有你去献祭,你才能救我们!救大家!”

 

安无咎的神情陡然冷漠起来:“这世上没有神,马奎尔,献祭是不存在的,只有灭亡。我虽然对活着没有太大兴趣,但也还不那么想死。”

 

“从第一场血灾开始,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。”马奎尔眼神里止不住要迸出来怒火,“这是神的旨意,祂要我们交出藏匿的神选之民——只有你,只有你!所以你去,你去献祭绝对不会有事,你是神选的,你只是去了你该去的地方!”

 

安无咎不想再同他争论,外面火光四起,他在这里看不到悬停馆的情况,内心始终揪着一块儿。

 

马奎尔想堵他,但又不敢碰他,安无咎存心要走谁也拦不住。但他刚绕开马奎尔,想要离开,背后突然传来一句平静至极的问话,安无咎却只听出来阴毒。

 

“我知道你要去哪儿,巴比伦人。”他说,“你宁愿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触忌,也没有想过看看你治下的镇民吗?”

 

安无咎回过头看他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。

 

马奎尔继续说道:“在你宣布悬停馆重启那天,我替你挡下了天上掉落的蛙雨,你却只看着那些嘴里叼着脏东西的臭外来客,他们不受诅咒,只是跟着我们一起吃不好穿不暖,你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们,你甚至没有回头对我说个‘谢谢’。安无咎,是镇民把你捧得太高了是不是?你这样的人就该摔下来才会懂,对着外人摇尾巴他们一分一毫都不会回报你,只有我们,我们才是信你的人。”

 

“你在,说什么?”安无咎神色未动,但整个人的气质却陡然变了。

 

冰雹与火球落下,意味着第六个“七天”的责罚已经过去,人们不再穿着白麻斗篷裹着身子,露出来干干净净已然康复的脸,不管是受灾的镇民还是濒临绝望的人都走到了外面,他们尖叫或是嘶吼,有人逃离,也有人奔向烈火。

 

沈惕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,他一路抓着人问,最后终于找到安无咎。但他一路担忧的人,现在看上去好像比较让人担忧与他起冲突的另一方。

 

安无咎背对着他,兜帽和布带都散落下来,长发一直垂到了后腰,被风刮得有些恣意。在他面前的人看上去分明要比他强壮许多,却被安无咎掐着脖子提起来,双脚刚好离地。

 

他的手果然很漂亮,没有布条的遮挡,凸起的青筋都有种暴力的美感。

 

即使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脸,沈惕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无咎的变化,好像整个人都外放起来,有什么东西冲破他内心的束缚跑出来了。

 

“我当是什么,”安无咎的声音冷冷响起,“给马配种还知道要选良种,我真要触忌,也轮不上你这种货色。”他把飞到额前的乱发往后一捋,露出来光洁的干净额头,明明说着清教徒要说不堪入耳的话,语气又平淡得要命——却莫名勾人,沈惕也听得心口发紧,“一边说我是神选,一边说我下贱。挑着好听话以为我听不出来,就你这种恨不得眼神就能脱人衣服的东西,内心肮脏得能挤出一条河的脏水,这才应该上祭台。自己吃不到就诅咒别人,你又好到哪里去了?”

 

“还是说,看我被绑在火里痛苦的样子,你能兴奋?”他骂完又是一笑,手轻轻一松,马奎尔憋红的脸陡然有了进气儿,摔在地上大声咳嗽起来,“平时没有叫嚣到我面前来我也就懒得收拾你了,今天上赶着,正好试试你说的献祭,你看怎么样?”

 

他话音刚落,马奎尔向后一躲,头磕在了墙角,又骇得大叫一声,连滚带爬地跑了。他早听闻过,巫医使用能力的时候时而就会伴随有不可控的性情大变,但刚才的安无咎似乎并没有使用过巫的能力,他只是单凭一只手的力气……马奎尔不敢再继续想下去,如果自己多逗留一会儿,可能真的会被安无咎扔进火里祭天。

 

他讲话的调子着实像勾引,但也足够凶狠。

 

“这次放走,以后他还会怂恿别的人。”沈惕走到他身边。

 

安无咎转过头,面上的戾气和嘲讽还没来得及褪去,看得沈惕一愣。

 

“找我的?”安无咎冲他挑了挑眉,神情看起来很是鲜活,甚至有点戏剧性的夸张,“你说巧不巧,我刚想着来找你呢。”

 

沈惕却径直捧起了他的脸,安无咎指头微动,忍了一下没抬手把人掀翻,漫不经心地“嗯”了一声,像是提问,又像是调情。

 

冰雹坠落的地点并不确定,但谁也没说要挪到安全的地方去。沈惕的拇指在他颧骨上用力揩了一下,然后惊讶地说:“擦不掉了。”

 

安无咎借着他清澈的双眼,隐约看到了自己的样子。

 

他脸上大部分的泡疮已经消失,只有被沈惕擦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红色的痕迹,像是一个“A”字。

 

安无咎浑不在意地笑了笑,拿开他的手,“看来被马奎尔说中了。”在沈惕疑惑不解的视线中,他甚至伸手去解沈惕的衣扣,沈惕捂着胸口也提起了嘴角,“做什么,这就是禁令?你要坐实?”

 

“想得美,我看你胸口有没有一样的标记,奸夫是要一起投入火刑的。”安无咎冷笑。

 

沈惕格开他的手,却在人脸上捏了一把,趁安无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,往后退了一大步,“果然,你就算变了个样子也很好看。”

 

安无咎却没有回答,沈惕试探着凑近了一点,却发现安无咎眼神晃了晃,继而把脸埋进了手心。

 

沈惕心情大好,看他整个耳朵都红了,就知道这人可能是变回他刚认识的那个安无咎了。

 

“我刚才,确实用了巫的能力。”安无咎声音有些闷,半晌才抬起头,面色认真,“冒犯了,抱歉。”

 

他好像脸皮很薄,不小心就会脸红,一红起来能从脸颊烧到眼尾,看起来比起他站在众人眼中时更有烟火气些。

 

沈惕突然眼前浮现出了他面容平静走向火焰的场景,安无咎的长发在烤热的空气里肆意飞舞,可神情却坦然自若,在望向他的时候甚至露出一个微笑,耳尖又红了。

 

他从幻象中回过神来,正撞上安无咎担忧的眼神。

 

“你来的时候悬停馆怎么样了?”他又问了一遍。

 

沈惕也不再执着刚才安无咎的变化,只是摇了摇头:“暂时还安全,大家都躲在里面不敢出来,甚至有人想挤进去,被拦下来了。”

 

安无咎低了低眼,解释道:“悬停馆以前是祭坛所在的地方,不管是天灾人祸,那里总能幸免。人们当那里是圣地,被神祝福和护佑,是最贴近神的地方。”

 

“所以你当时把这里改造成外来客的旅舍,一定遇到了很多阻力。”沈惕接下去说道。

 

安无咎恍惚了一瞬,“当时……我们刚刚经历完血灾,面临着一些重建——在我宣布的当日,天上开始下起了蛙雨。”

 

沈惕没有问血灾是如何开始,如果知道开始,那也就不会还不知道怎样才能结束了。

 

安无咎还要去看各地受灾的情况,沈惕不肯回去休息,说什么都要陪着他,安无咎想到刚才的事情,只好答应。

 

“马奎尔的事情不用担心,”安无咎说,“这样想的人不止他一个,只是他敢对我说罢了。”

 

沈惕突然停下脚步,转头看着他:“我有个问题没有明白,为什么这里的人们看上去怕你又依赖你,甚至厌恶你又爱你——最后一个我可以明确,我也很爱你,因为你看上去哪里都好。但这几种情绪放在一起非常矛盾。”

 

安无咎愣住了,不知道是对他哪句话作出的反应。

 

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:“这个答案其实我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。”

 

“我不接受仅仅是因为你的特别这一点,这太宽泛了。”沈惕说,“强大招致畏惧和依赖,但不应该表现为嫌恶……你带了什么,或者带走了什么?”

 

安无咎不再停留原地,而是继续向前走去。

 

“这世间总是有很多巧合,这些巧合助推我成为带来灾难,带走神明的人。这是神不再眷顾的地方,他们唯有依赖我才能继续存在,但又想除掉我换回他们的神。”安无咎说得很平静,“但唯一能和神沟通的地方在我手里,在你们手里。”

 

他不说自己是不是故意,也不提其他,像在说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。

 

沈惕觉得他这个样子也非常让人迷恋,也就不能怪有想入非非的镇民对他又爱又恨。

 

“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吗?”

 

安无咎停了几秒,声音有些远:“没有,人们只有自己。”

 

巡视完一圈,安无咎就近安排了受灾的人落脚,没人照顾的就带去悬停馆安顿,顺便把沈惕一起送回去。

 

一直忙到天快亮,安无咎才终于露出一点疲态,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才发现沈惕一直在等他。

 

“伤员不回去睡觉么?”

 

外头的冰雹和火球落了几乎整夜,在天色微明的时候才见停息,但这只是宣告这七天的开始,后面还会遭遇多久的袭击没有人知道。

 

“我一直在想一件事。”沈惕说,“如果灾难注定要降临,那么你们所遵守的禁令到底是为了什么。”

 

安无咎可能是连轴转太久,下意识回答道:“大概是为了等你从天而降吧。”

 

他说完自己也愣住,别过头立刻说要走了,却被沈惕抓住了手腕,“那只是人心的安慰剂,对吧。”

 

安无咎按部就班地说:“是”。

 

沈惕凑近他,表情很单纯,“这是你自己说的。”

 

他的眼神像是在说“拒绝我”,但安无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拒绝。


-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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